简南意瞳孔骤缩,她喊:“司机,备车!”
声音尖利的跟往常完全不同。
当简南意赶到医院时,简母已经被推进了急救室。
那门口亮起的红灯,与当年车祸时,如出一辙。
简南意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慢慢往下滑,她低喃自语:“妈,你不要这样…”
不要这么残忍,让她失去在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
她在包里翻出手机,手颤抖得不像话,好不容易才拨打了司言琛的电话。
可一遍,两遍,三遍……始终是无人接听。
她不死心,一遍遍的拨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止住心中漫上来无边无际的惶恐。
“司言琛,你接电话啊……”
不知不觉中,简南意已泪流满面。
而就在这时,急救室的灯,灭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取下口罩,脸上带着遗憾:“简小姐,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
简南意站在门外,看着被盖上白布静静的躺在那里的母亲。
心里像是被压上了巨石,痛得要命,她张嘴,想叫一声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可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上,哭都哭不出,只有泪水无声的汹涌。
她脚步犹如千斤重,一步一步靠近母亲的遗体,跪伏下来。
简南意摸索着握住白色被单下那双枯瘦的手,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一点点失去。
她害怕失去,害怕孤独,而现在,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溘然长逝。
“妈——!”
她终于发出了声音,是世人百态,面对死别痛到极致最无能为力的嚎啕。
……
简母被送进了简家的墓地,和简父葬在一起,新砌的墓碑也很快立了起来。
简南意在墓前跪着,火盆里的纸灰飘飘扬扬,像是从天上落下的黑雨。
直到她离开墓园的那一刻,司言琛依旧没有出现。
简南意回了家,换上黑色的衣服为父母守丧。
她走下楼,司言琛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袭黑衣的简南意,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烦躁。
简南意静静看着他,清澈的眼里满是彷徨和悲哀。
她颤着声音轻轻道:“阿琛,你抱抱我好不好?”
这一刻,她只想抱着他,不去想任何事,在他怀里好好哭一场。
可司言琛脸色冰冷,声音更冷:“简南意,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照照镜子,自己不觉得碍眼吗?”
他是从何婵那边回来的,女人手上伤痕触目惊心,让他十分不悦。
简南意居然敢在背着他找何婵麻烦!
而简南意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让他的怒火达到了顶峰!
他本不该为了外人和简南意撕破脸,但看到她这死气沉沉的模样,心里的火就怎么也压不下去。
简南意愣愣的看着他,沉默了一下,问:“司言琛,你现在是说,我碍着你的眼了是吗?”
简南意看着男人,眼里透出一点困惑的陌生。
站在她眼前的,真的是那个会为她买下一颗星星,会为她花半年时间打磨一盏灯的司言琛吗?
司言琛被她这样的眼神看的心里一颤,这回,他是真的心烦了。
他收回了视线,丢下一句:“简南意,我最烦你这样!”
便转身摔门而去。
简南意看着他不回头的背影,那一步一步好似根根利箭,将她的心搅得天翻地覆,血肉模糊。
眼眶已经通红,可眼泪好似这几日已经流干。
她蹲下身抱住自己,自语道:“他不爱你了,简南意。”
与爱相对的,原来不是恨,而是漠不关心。
外面天色黑下去,整个别墅空荡到令人不安。
简南意觉得有些冷,下意识的喊:“多多。”
可往日她一呼喊就会来陪伴她的大狗却不见了身影,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这时,门边传来脚步声,管家垂着头说:“夫人,先生说多多做错了事,已经把它送走了。”
简南意彻底懵在了原地。
多多唯一做的,便是无意间伤了他的心头好,护住了她这个女主人。
可什么时候,保护她也成了一种罪过?
简南意回过神:“多多被送去哪里了,我要接它回家。”
“夫人,这是司家,一切都是先生说了算,你就算知道多多在哪里也无济于事,听我一句,别跟先生对着来了。”管家劝道。
这话没错,可简南意只觉寒意从脚底一下窜上心头,几乎冻结了她的血液。
她的眼神瞬间寂灭,再也说不出什么。
只是心里那个萦绕了不知多久的决定,此刻突然坚定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司言琛一直不见人影。
一天,两天,三天……
简南意等在这只有她的家里,没有了多多的房子好似失去了最后一丝暖意。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陷入了漫无止境的等待中?
等他下班,等他回家,等他……回心转意。
这一次,她不想再等了。
简南意给他发了信息:你回来,我有事跟你说。
晚上,司言琛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不属于她的香水味,毫不遮掩的坐在简南意不远处,漫不经心的问:“说吧,什么事。”
丝丝缕缕的香气萦绕在简南意鼻尖,又一次让她几欲反胃。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男人。
他不再是她的阿琛了。
然后,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司言琛,我们离婚吧。”
客厅里,是一片长久的沉默。
“不行。”
金属的碰撞声响起,司言琛厌烦的看了简南意一眼,根本没把离婚两个字放在心上。
简家已经倒了,她一无所有,以为搞这种手段就能吓到他么。
“离婚对公司的名誉损失太大,”
简南意的心直直的坠了下去。
他说不行。
不是因为他还爱她,而是因为公司的利益。
最后一点心口的余火似乎都消失了。
她声音转冷:“你我离婚,刚好给你外面那位腾位置。”
司言琛一愣,舌头顶了顶上颚,眸色转深:“她跟你不一样,她懂得知足。”
言下之意,是她不懂知足了?
简南意心口一痛,愤怒和酸苦更如星火燎原。
她冷笑:“她当然知足,何婵除了司夫人这个位置,什么没有?你们之间的事,难道还有谁不知道吗?!”
她和司言琛,一直没提起何婵的名字,默契的不去撕破最后的脸皮。
可现在,简南意的辛辣讽刺,却像把刀,把粉饰的伪装狠狠剖开!
司言琛的怒火燃烧到了理智的边缘,他终于意识到,简南意是认真的,她竟敢真的想要和他离婚!
简南意站起来,将结婚戒指从手上取下来放到司言琛面前,眼里是明明白白的认真和决绝。
“司言琛,离婚吧,我不想再跟你在公众面前演戏,我已经恶心透了。”
司言琛的视线落在那被毫不犹豫拔下的戒指上,心口火焰一瞬似火山般爆发。
他猛然起身,钳住简南意的手臂便把她拖到了储物间门口。
“你做什么!?”简南意怎么也推搡不开,下一刻,就被他推入了储物间!
“啊!”简南意跌在冰凉的地上,一时竟起不了身。
她抬起头,司言琛逆光而立,眼里的狠戾看的她心里一惊。
他声音比冰还冷:“你哪来的胆子这么对我说话,好好在里面反省一下!”
随即,他当着简南意的面,狠狠的关上了门,隔绝所有光亮,也隔绝了她不可置信的眼。
寂静的黑暗中,简南意死死咬住下唇,不肯求饶。
她不敢相信,司言琛明知道她有密室恐惧症,竟还这样对她!
心跳一声快过一声,她额头已经冷汗直冒,甚至有些呼吸不上来。
好黑……谁来救救我……
她好像又变成了年幼无助的小孩,眼前已经一片眩晕。
“阿琛……阿琛……”她无意识的叫着司言琛的名字,害怕极了,“救救我……”
门外,司言琛听着她充满不安惶恐的声音,只觉得心烦。
管家劝道:“先生,夫人最怕黑了,您放她出来吧。”
司言琛冷笑一声,打定了主意。
他拿起衣服边往外走边说:“要是我知道谁给她开了门,别怪我不留情面。”
管家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心里狠狠叹了口气。
储物间里,简南意紧紧蜷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的黑暗压得她几乎休克过去。
门外没有了一丝动静,简南意终于明白,司言琛竟然真的将她困在了这个她最恐惧的环境里!
她眼前透出了一点点白,肚子突然剧烈的疼了起来,慢慢的,她身下涌出一股热流。
疼痛唤起了她的一点神智,她猛然想起,自己似乎有两个月没有生理期了。
她一下惶恐不已,孩子……
她挣扎着摸索到了门边,用尽全力地拍打着门。
“阿琛……求你放我出去……我错了……”
她求饶,她哭喊,可她不知道门外也是一片黑。
最后她只能绝望。
撕心裂肺的痛,她紧紧的抱住肚子,泪水无法控制的倾泻而出。
可腹中那温度还是一点点失去。
另一边,司言琛出了门就径直去了公司。
直到第二天,司言琛才回到家。
一片寂静无声。
他走到储物室的门口,开口问:“简南意,你认不认错?”
没有回应。
司言琛顿了顿,冷笑一声,正准备离开,管家赶来着急无比:“先生,夫人喊了整整一夜,后面没有声音了,您快开门看看吧!”
司言琛愣了愣,心中莫名一慌,急忙拿出钥匙插进去,拉开了门。
一个身影从门后重重倒在他脚边,而她的身下是一片刺目的红……
======第五章 她疯了======
医院里,司言琛看着手上沾染上的血迹,微微有些愣神。
抱起简南意时的冰冷似乎还残留在他手上,让他心底发凉。
在他愣神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
他急忙迎上前,直直看着正被推出来的病床。
“大人脱离了危险期,但因为送过来的时间太迟,孩子没有保住。”医生对司言琛说道。
司言琛猛然转头看着医生,声音沙哑:“她怀孕了?”
得到医生的肯定答复,司言琛如被人狠狠一击。
他的目光落在简南意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上,心里头一次有了些愧疚。
如果他知道……如果他早点回去……
可是没有如果。
司言琛在床边坐下,竟有些隐隐的心痛。
一片寂静中,他的手机又响起。
见是何婵,他反射性的按掉了通话。
电话又不依不饶响起,他心中烦闷不已,还有一丝莫名的心虚,随即直接关了手机。
简南意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睁开眼,有一瞬间的茫然。
司言琛伸手想要扶她,声音难得柔和:“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可简南意却躲开了他的手。
她疑惑的问:“你是谁?”
司言琛皱眉,那摄人的气势让简南意越发往后缩,激烈的动作让她受伤的针头都往外掉,血液倒流。
她看着司言琛的眼里满是陌生和惊恐,惶惶不安的问:“你是谁?我家阿琛呢?”
司言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里渐渐讥诮:“简南意,你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
他伸手就要去抓简南意,可下一刻,简南意机灵的按响了床边的警铃。
刺耳的声音一下响起,医生推门而入。
简南意立刻躲在医生身后,敌视的看着他:“医生,我不认识他,麻烦你帮我通知一下我爸妈和阿琛。”
司言琛怒气在胸腔中翻涌,他嗤笑一声:“简南意,你真不愧是影后啊,在家呆了这么久,演技还是炉火纯青!”
他转头对医生喝道:“都愣着干什么,立刻对她进行检查!”
司言琛的怒火没人敢承受,医生和护士立刻上前,将抗拒的简南意压在病床上,注射了一支镇定剂。
司言琛看着安静下来的女人,眼神冷厉又危险。
他抬脚走出了病房,从兜里掏出烟,却只是含在嘴里,并未点燃。
半小时后,医生将检查报告递给他:“司先生,您太太应该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出现了认知障碍。”
司言琛拿过报告随意瞥了一眼,冷笑一声:“你是说,她疯了?”
医生喉头一噎,想要解释,又被他打断:“这件事,我不希望传出去。”
医生点头应下,司言琛随即拨通了电话:“让人把疗养院收拾好,下午我会送太太过去。”
挂了电话,司言琛转身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简南意,眼里仍然带着一丝探究。
简南意再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全白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之外,空空荡荡,安静的令人发寒。
简南意试着拉了拉门把手,不出意料的,被人从外面锁上了,她茫然四顾,最后回到了床上。
她用被子紧紧的包裹着自己,惶恐不安极了。
“阿琛,明明说好等我下课的,为什么你还不来接我?”
“爸妈,你们在哪里啊?我好害怕。”
“阿琛,你要是再不来接我,我真的不理你了。”
隔壁的房间里,司言琛听着她的自言自语,满脸寒霜,他冷声道:“好好看着太太,有什么事情,直接来找我。”
简南意,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司言琛没有再管简南意,可刚出疗养院大门,一群记者便朝他围了过来。
“司先生,南意小姐进了疗养院,请问是真的吗?”
“简影后进疗养院的原因,是否因为您和何小姐给她的精神压力太大呢?”
无数提问涌上,司言琛看不出是谁提出的精神压力的问题。
他越发心烦,面无表情的说道:“身体出了一点小问题,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说完,他便径直上了车。
晚上,他习惯性的来到何婵的住处。
“言哥,听说南意姐住院了,我想你身边没人,我去照顾你一段时间好不好?”何婵抱着司言琛的手臂撒娇。
司言琛面色一冷,正要推开她,却突然动作一顿:“再过两天吧,看看她的情况如何。”
简南意既然和他来这一套,那就不要怪他把何婵接进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