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你对他其实很不自信？”
沈云雾勾起唇，淡淡地笑道：“我目前的情况，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呢？”
见她还站在那里不动，沈云雾只好道：“放心吧，还有几天奶奶就动手术了，你再忍忍，很快你就可以得偿所愿了。只要奶奶手术成功，我就会离开这里，并且五年内都不回来。”
经她这么一提醒，江楚楚逐渐冷静下来。
对，就只剩下几天了，现在再怎么样，几天之后这一切就能结束了。
她和秦夜之间的闹剧也收尾了。
到时候，她也不用像现在畏首畏尾了。
“行，那我就暂且相信你，希望你到时候可以说到做到。”
江楚楚走了以后，室内安静下来。
沈云雾垂下眼帘，手轻轻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宝宝，跟妈妈一起保佑一切顺利吧，到时候妈妈带你去国外生活，那里还有你外公在，你外公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你。”
说起沈父，那天之后他给她回了个电话。
但是沈父如今很忙，回电话的时候旁边都有好几个人说话，沈云雾看他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便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告知沈父。
于是最后，父女俩只是匆匆地说了几句话，便挂了。
秦老夫人做手术的前一天，正好是周末，沈云雾和秦夜二人一整天都在疗养院陪着她。
沈云雾担心秦老夫人做手术紧张，所以特意给她买了一些好玩的小玩意讨她开心，还给她讲一些公司里碰到的趣事，还有那些奇葩的客户经历，逗得秦老夫人开怀大笑。
她们两人说话的时候，秦夜就在旁边看着。
一开始，他脸上还没什么表情，后来也被沈云雾和秦老夫人的笑声感染，漆黑的眼底也浮上了点点笑意。
一切，都好像岁月静好的模样。
医生提前交待了注意事项，因为明天要动手术，所以沈云雾提议：“奶奶，要不我晚上留下来陪您一起睡吧，您要是紧张睡不着，我还可以陪您数羊。”
“不要不要。”秦老夫人摆手道：“奶奶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人陪，你和秦夜一块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
“可是……”
秦老夫人说什么也不同意沈云雾留下。
最后还是秦夜扣住她的胳膊，缓声道：“既然奶奶不同意，那我们就明天早点过来。”
“就是，你们小年轻的，赶紧回去，时间也不早了，别在这儿影响我休息。”
“好吧……”沈云雾最终也只能妥协，然后走上前抱了抱秦老夫人：“奶奶，那您晚上安心睡觉，我们明天早上就过来。”
“好，奶奶记住啦。”秦老夫人伸手捏了捏沈云雾的鼻尖：“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小，却是唠叨。”
最后沈云雾和秦夜一起离开。
在返回的路上，沈云雾好几次想开口说话，但因为司机还在，所以就只能作罢。
秦夜也并没有发现她的欲言又止，他在和沈云雾聊明天的注意事项。
他的声音清沉，稳重有力量。
沈云雾一句句听着，偶尔回应一下。
等到了家中，司机离开之后，二人回到房间，秦夜脱去身上的西装外套，边沉声对沈云雾说：“你先去洗澡，然后早点休息。
“好。”
沈云雾也没有推辞，转身准备去拿换洗衣物的时候，想了想，最后还是回头问。
“有个问题要问你。”
秦夜已经脱下了外套，这会儿在摘领带，听言动作停了下来，深黑的瞳孔盯着她。
“你说。”
“我们明天是奶奶手术前去领离婚证，还是等奶奶手术结束之后？”
话音刚落，沈云雾便感觉到秦夜身上的气息骤冷。
紧接着，他以骇人又凌厉的视线死死地盯住她。
这样的眼神……
沈云雾被他盯得莫名发怵，后背都泛起了冷意，也是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问。
毕竟奶奶明天都要做手术了，秦夜这会儿的心情估计也不稳定。
想通后，沈云雾跟他道歉。
“抱歉，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提的，还是等奶奶手术做完了再说，你赶紧休息。”
说完，沈云雾转身要走，秦夜却几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阴沉地望着她开口问：“你很想明天就离婚是不是？”
沈云雾：“不是这样，我只是……”
“那就如你所愿。”
沈云雾愣住，呆呆地看着他。
秦夜的声音和眼神比大雪纷飞的夜晚，还要冷冽。
“明天民政局开门就去。”
说完，秦夜不再和她对峙，转身进了浴室。
沈云雾：“……”
明明说让她先洗来着。
嘭！
浴室的门被甩得惊天动地，发出一声巨响，顷刻后恢复寂静。
沈云雾垂着眼眸静静地站了片刻，然后转身去保险柜里翻出两人的结婚证。
两本结婚证被收藏得很好，在灯光的照耀下红通通的，而且无比崭新。
沈云雾的眼前浮现出两人去照结婚证那天。
两人一起拍照的时候，她其实很紧张，对着镜头表情和眼神都有点僵硬。
摄影师拍了好几张，都不太行，然后对她说：“小姑娘，你放松一些呐，你们是拍结婚照，要开心，笑一笑。”
被摄影师这么一说，沈云雾就更紧张了，整个人僵硬到快变成一块钢铁。
直到一双手握住她。
沈云雾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人，手同时跟着想挣脱开。
“紧张什么？我碰你都不行？”
秦夜唇角噙着笑，说话间，将她快挣脱出去的手重新握紧，然后十指紧扣。
感觉到他十个手指的温度都隔着指节清晰地传递过来，沈云雾不动了，怔立在原地。
之后她听见秦夜跟摄影师说：“抱歉，我太太有点社恐。”
沈云雾瞬间耳垂红了一片，这结婚证都还没照好呢，他就喊她太太了……
思索间，秦夜突然俯低身子凑到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朵上，有点痒痒的。
“别紧张了，待会摄影师让你看镜头你就看镜头，让你笑，你就笑。你要是再紧张下去，咱们今天的结婚证就拍不成了。”
说完，秦夜忽然瞅见她的小耳垂，因为害羞变得粉嫩可爱。
他眼神微沉，没等自己反应过来，薄唇就已经先贴过去轻咬了一口，紧接着用半威胁的语气说：“听见没有，沈糯糯。”
平时不回忆还好，日子总是清醒又浑浑噩噩地过着。
一旦回忆起来。
那些不经意间的亲昵，此刻就像刀刃般，在一刀一刀地凌迟着她。
沈云雾身体无力地靠在保险柜上，无力地闭上眼睛。
但凡，他有那么一丁点喜欢自己，她不会这么万念俱灰啊……
等她拿着结婚证回去，秦夜正好洗完澡，他沉着脸从浴室里走出来，经过沈云雾身边的时候，看见了她手里两本红色的结婚证。
原本脸色就阴沉的他，看见这一幕之后，彻底站定，而后抬眸，眼神如淬了冰般地望着她。
在他这样的眼神下，沈云雾握着两本结婚证，有些无所适从。
片刻后，秦夜嗤笑一声：“你还真是迫不及待。”
沈云雾怔了下，薄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捏紧了手中的结婚证垂下眼帘。
能说什么呢？
似乎没什么可说，也没什么好说。
离婚是他提的，他喜欢的是他的救命恩人。
而她也在还他救命恩人的人情。
就这样吧。
算了。
也没什么好遗憾，至少她霸占了他两年。
这两年，够她往后回忆的了。
最后秦夜丢下一句，“明天就手术了，也不用刻意装了，我去书房睡。”
然后便拿着他的枕头离开了。
静默片刻，沈云雾将结婚证放置在床头柜前，取了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翌日
沈云雾在手机闹钟吵闹声中醒来，睁开眼睛将闹钟关闭以后，捂着脑门痛苦地坐起来。
昨晚她几乎一晚上没睡。
一会想到奶奶的事情，一会想到离婚的事情，一会又想到宝宝的。
后来她也不知道是几点睡着的，总之梦见的也和这些关联挂钩了。
坐着缓了好一会，沈云雾起身去浴室洗脸。
一进浴室沈云雾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大跳。
脸色惨白的她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头发也乱糟糟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一个生活过得极其不如意的怨妇。
沈云雾：“……”
这样的自己，不是沈云雾想看到的。
她快速洗了把脸，把凌乱的头发梳好，然后给自己贴上面膜，准备待会还要化个妆。
这个状态就算她敢出去，都怕会吓到秦奶奶。
她没有敷太久，敷了十分钟左右就揭掉了，然后刷牙洗漱，之后简单地化了个妆，搭了套休闲的衣服。
弄完以后她再站到镜子前，发现能看了些，只有眼睛的红血丝看起来较为吓人。
不过没办法，红血丝她暂时解决不了，想了想，最后沈云雾只能找了个边框眼镜戴上，就当作是配饰了。
手机震了一下，沈云雾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秦夜发来的消息。
“醒了下楼，车库等你。”
八个冰冷的字，感觉不到任何感情和温度。
沈云雾回复了个嗯字，而后起身拿了件外套下楼。
经过大厅的时候，管家迎上来：“太太，这么早就要出门？不多睡一会？”
沈云雾朝他微微一笑：“睡够了。”
“那太太吃点早餐再走？”
看她没有拿着外套没有打算坐下来的样子，管家不免又多问了一句。
果然，沈云雾摇了摇头：“不了，我有事。”
管家：“……”
其实他隐约嗅到了秦夜和沈云雾的不对劲之处，也知道昨天晚上秦夜是在书房睡的，他一大早起来的时候，发现书房的灯居然亮着，再一看，居然是秦夜呆在里面。
他眼睛青黑，脸色也难看，声音沙哑地问他：“干什么？”
管家瞬间被他的样子怵得不敢说话。
之后秦夜也是连早餐都没吃，冷着脸就直接去车库了。
看着沈云雾走出去，管家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特别无奈。
沈云雾往外走就把外衣披上了。
时间还早，外面很冷，车库的温度更冷。
而在这样的冷的温度下，秦夜居然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手中夹了根烟，就那样靠在车边。
等沈云雾走近之后，二人形象可以说相差巨大。
也是一夜未眠的秦夜看起来有些憔悴，和已经化了妆的沈云雾，对比格外明显。
秦夜听见脚步声，已经抬起头，看见沈云雾这副容光焕发的模样，他眼中的晦暗又深了几分。
沉寂片刻，他问：“昨晚睡得好吗？”
一开口，沈云雾才发现他的声音嘶哑无比。
她怔了下，而后点点头：“嗯，挺好的，你呢。”
秦夜掐掉手中的烟，黑沉沉的眼眸盯着她。
“也挺好。”
“哦，那就好。”沈云雾看见了他眼中的血丝和眼周的青黑。
真狼狈，她想。
幸好她化了妆，戴了眼镜。
之后二人又陷入沉默。
秦夜站在那儿，不打算开口，也没打算开车，就那么阴沉地站着看她。
他的视线太过锋利，被他这样盯着，沈云雾觉得不太舒服，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走吗？”
秦夜反问：“你很着急？”
沈云雾：“我还好，怕你急。”
秦夜看了她一眼，嗤笑。
“我急什么？”
沈云雾淡声说：“你急什么我怎么知道？”
她的话说得秦夜一哽，半天就卡出来一句。
“结婚证带了吗？别到了民政局说忘了。”
听言，沈云雾忍不住呛他，“带了，昨天晚上就提前拿出来准备好的，怎么可能会忘记？”
说完，她还看向他，“你昨天晚上不是看见了？”
秦夜语塞。
“沈糯糯，究竟是谁把你惯得这么横？”
沈云雾瞥他一眼。
“当然是我爹惯的。”
他不会以为还是他惯的吧？
说完，沈云雾也懒得再站在这里继续纠结，她打开车门坐进车里，然后探头对秦夜说：“走吧，民政局应该已经开门了，处理完早点过去疗养院。”
说话间，沈云雾已经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秦夜沉默一会，上车。
时间早，所以路上车子不多，车子很顺畅地一路到了民政局门口。
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所以也没有什么人特地来民政局门口排队，只有稀稀几对情侣。
大多数是跑来结婚的，他们亲密地依附在一起，交头接耳，耳鬓厮磨，和沈云雾秦夜这一对天差地别。
他们两个本身长相，身高就特别惹眼，再加上秦夜是黑着脸进民政局的，人家只要随便看上一眼，就知道他俩是来离婚的。
民政局虽然等待的人数不多，不过他们是后来的，还是得等。
沈云雾昨晚没睡好，身体感觉很累，所以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秦夜跟着走过去了，但他依旧面色漆沉，也没有在沈云雾的身边坐下。
都进民政局了，沈云雾的心情还算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