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身份!”邬戈哂笑了声,压低了声音道:“你把老子逼急了,我他妈就让邬家一起陪葬!”
说完这话,邬戈拿起他面前的茶杯,砸在了地上,瞬间杯子在地上四分五裂。
邬戈转身走到陆听澜面前,看了她会儿,喉结动了动,声音硬邦邦道:“还坐着干嘛,茶还没喝够?”
听到这话,陆听澜立即站了起来,径直走了出去。
邬戈在原地停顿了片刻,“你最好不要逼我,否则,我什么都能做。”
丢下这句,邬戈后脚也跟着离开了。
雅间里,就只剩下邬阔、邬梨两兄妹。
邬梨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了杯茶,忽然笑了下,她望向主位上坐着的大哥,“大哥,不带你这么利用我的。”
若是到了此刻,邬梨还没反应过来,那自己也不配做邬阔的妹妹了。
邬阔若真想对陆听澜、或者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些什么,昨晚就不会当着邬戈的面说那些话,更不会让她来安排和陆听澜的见面。
他其实早就算准了,她会通知邬戈。
邬阔看了眼邬梨,并未多做解释。
邬梨叫了服务员进来,清理了地上的茶杯碎片,重新拿了茶杯给邬阔倒了杯茶,就在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眉心微蹙,“不过,你这么做又是何必呢,平白招老幺的恨。”
邬阔:“我们这个小弟性子太傲了。没人压着,他是不会肯低头的。”
他想要的不过是邬戈的一个态度。
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见邬戈,对一个人一件事这么上心。
这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邬梨愣了下,忽然想起什么,问:“刚才你说见过陆听澜,什么时候,在哪儿?”
邬阔喝茶的动作顿了下。
其实她见过陆听澜两次,第一次的时候,是在一次饭局上,当时陆定韬也在,身旁带着个安静乖巧的小姑娘,大概就几岁的样子。
听陆定韬说,他夫人因公出差去了,女儿生着病,非要跟着他,就只能带着。
第二次,则是多年前,那会儿邬戈还在念高中。
邬戈在学校闯了祸,校长亲自找到他,让他务必到学校一趟。
他和校长谈完,领着邬戈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下楼的时候,见到一个小姑娘。
其实陆听澜的长相,从小到大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五官轮廓同比例放大了而已,所以那次他就觉得有些眼熟,直到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他才反应过来,她便是陆定韬尝挂在嘴上的女儿。
有些事情,那时候就有迹可循了,但少年人那点儿心思,谁又能保证有多长久。
可到了今天,他觉得自己的想法错了,起码在他弟弟邬戈身上不大适用。
陆听澜从茶舍离开,就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往前头。
邬戈追上去,拉住她的手,她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陆听澜看向他,眼底除了泪意,还有一抹恨。
邬戈正想说点儿什么,可看到她的眼神,突然怔了下,忘了想说的话。
半响,他嘴唇动了动,“我们谈谈。”
陆听澜掀唇,讽刺道:“谈什么?你们邬家不是已经做了决定吗?还有必要跟我谈吗?我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跟你们格邬家人谈!”
她就是不懂,邬家分明不在意孩子,为什么还要跟她抢。
就因为她好欺负吗?
邬戈垂眸看了她会儿,然后又将视线转向远处。
今天是个阴天,灰蒙蒙的。
他沉吟了片刻,突然问:“你真这么想要这个孩子?”
陆听澜没说话,但答案很显然。
如果是刚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或许她并不会有这么强的意愿。
可从知道自己怀孕以后,她每天感受着腹中小生命一天天的成长,看着腹部渐渐的隆起,她已经畅想过无数次,孩子生下来的画面了。
前段时间,身体因为孕反,吃了吐、吐了吃,看到稍微油腥一点儿的东西都反胃,可还是逼着自己吃东西,甚至学着做饭,为了营养均衡,连以前从不碰的事物,也试着去吃。
做了什么多,她怎么可能不想要。
邬戈:“我们结婚。”
陆听澜愣了下,掀起眼皮看向他,脸上的神情还处于错愕惊然中,不敢相信的样子。
邬戈脸上没什么表情,漫不经心解释道:“邬家是不可能容许私生子的存在,所以,你要是想要这个孩子,就必须成为邬家的人。”
陆听澜静静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慢慢归于平和。
跟邬戈结婚?
其实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她是有过这个想法的,也是想给孩子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但那时她对邬戈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只是单纯的想给孩子最好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
明知道邬戈心里有着别人,她又怎么跟邬戈结婚,朝夕相对。
邬戈见她眉心微蹙,很久都没说话,眼眸冷了几分,说:“你别自作多情,我愿意跟你结婚,并不是帮你留住孩子。我只是不想邬阔干预我的事情,二来,你也知道姜颜衾在婚礼当天给了我难堪,我这么做不过是想给她点儿教训。”
“我邬戈并不是非她不可。”
听到这话,陆听澜脸色难看了几分。
她看了眼邬戈,什么都没说,抬脚就快速的往前走。
邬戈莫名的看着她的背影,又迈开长腿,大步追了上去,“我送你回去。”
陆听澜冷漠拒绝:“不用。”
这儿又不是邬宅,到处都是车,她可以自己打车。
“陆听澜!”邬戈再一次拽着她的手,迫使她停了下来,“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陆听澜甩开他的手,偏要走。
邬戈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将陆听澜打横抱了起来。
陆听澜挣扎不已,邬戈停了下来,稳稳的抱着她的身体,警告道:“你再动一下,我就直接把你扔地上,你考虑下后果!”
看着他阴鸷的脸,陆听澜心里多少有些惧怕,和他对视了片刻,才安安静静的让他抱着。
邬戈将陆听澜抱上车,系上安全带,径直送她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还是相对无言。
临下车的时候,邬戈开了口:“你要真想留住这个孩子,我的提议,你不妨认真考虑一下。”
陆听澜下车的动作停顿了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推开车门下了车。
回到家,已经是五点过了。
陆听澜给自己做了晚饭,随便就简单的两个菜,但也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做完,唯一比较欣慰的是,和刚开始做饭那会让比起来,起码味道不会再奇奇怪怪。
她吃饭,就开始准备明天的上课内容。
刚做老师那年,陆听澜压力还是挺大的,害怕自己教不好,所以会花很多事情做准备工作,经常大半夜还在看课件、看资料,恨不得将隔天上课的每分每秒都规划好。
但第二年就慢慢好多了,工作上的事情,越来越游刃有余,每天晚上只需要回家花个把小时,就能将第二天的要讲的内容消化掉。
备完课,陆听澜抱着腿在椅子上坐了会儿。
忍不住思考邬戈下午的提议。
以前就听她父亲陆定韬提过,邬阔比起他父亲,行事作风更干净利落,更不会感情用事,否则,当年邬家遭遇危机的时候,就不可能扛的过来。
当年要不是有邬阔,邬家也不会是现在的邬家了。
邬阔不会浪费时间,跟她说些无用的话。
陆听澜脑子很乱,根本理不出头绪。
她犹豫了片刻,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片刻后,电话通了,那边传来女人低嘲的声音,“稀奇,你竟然会给我打电话。”
陆听澜沉了口气,说:“我有点事情,拿不定注意,想问问你。”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片刻,再开口语气缓和了几分,“什么事?”
陆听澜抿了下唇,说:“我怀孕了!”
“周鹤凛的?”
“不是。”
陆听澜顿了顿,将事情简单的告诉了谢意倾。
谢意倾听完,说:“言言,其实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但,我不想帮。”
陆听澜:“为什么?”
谢意倾:“你知道生养一个孩子有多难吗?凭你一个女人的能力,想将它养大,给予它幸福优越的成长环境,是一件很艰辛的事情。如果,你跟邬家小公子结婚,那么你就是邬家的媳妇儿,它就是邬家金贵的少爷,从出生开始就拥有最好最优越的条件。但若我帮了你,你确定你未来还能找到这么个身份背景的老公吗?又如何保证他会对你跟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视同亲生?”
“陆听澜,当初你孤注一掷嫁给周鹤凛的勇气哪儿去了?”
谢意倾当初之所以不愿意陆听澜嫁给周鹤凛,除了他私生子的身份以外,另一方面则是觉得他城府过深,对陆听澜并非真心实意,而是看中了陆定韬女儿的身份。
陆定韬和她谢意倾的女儿,想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凭什么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私生子。
但撇开这些来说,周鹤凛也确实是个人物,短短几年时间,就在周家站稳了脚跟。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不一样了。
有一个在坐牢的父亲,她还有过一段婚姻,大环境下,社会总是对这两种情况会带有色眼镜看待。
作为母亲,她当然是自私的为女儿考虑,陆听澜能嫁给邬家小公子,成为邬家的媳妇儿,自然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至于这个邬家小公子,谢意倾并未见过,可她能听出来陆听澜每次提到这位小公子名字时,不自知的停顿、迟疑。
陆听澜对他显然是有几分感情的。
陆听澜沉了口气,蹙眉:“他心里有别人。”
“那又如何?”谢意倾笑,“陆听澜你就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吗?即便将来他不喜欢你,你也是邬家小公子的太太,你并不吃亏。如果以后过得不如意,离婚就是了,到时候妈妈也会帮你,拿到自己该拿的那份儿。”
谢意倾是个很理智很现实的人,她早就过了儿女情长的阶段,陆听澜的那点情感上的拉扯,和现实问题比起来,在她看来不值得一提。
“言言,你太感情用事了。”
谢意倾的话,突然就点醒了陆听澜。
其实最初,她想的其实跟谢意倾差不多,只不过,她并未算计过多的利益,只是从孩子出发,想要给孩子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罢了。
现在她之所以迟疑,不就是因为那丁点儿的心动吗?
担心自己越陷越深,终是跟周鹤凛那段婚姻一样,不过黄粱一梦。
但那又如何呢?
也不过刚离婚那一两个月的伤心和煎熬,她最后还是走出来了,甚至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心动了。
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腹中的孩子,而跟邬戈结婚,无异于是对孩子最好的选择。
陆听澜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谢意倾:“确定好日子,通知我一声,虽然你爸在坐牢,但你还有我这个妈。”
陆听澜淡淡嗯了声。
“时间不早了,孕妇就早点休息。”
陆听澜又嗯了声,掐了电话。
只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
结婚是邬戈提的,邬家的人会答应吗?
陆听澜怀揣着这点儿忐忑睡下,隔天天微亮就醒了。
是被梦惊醒的。
倒也不是什么惊恐的噩梦,只不过醒来后,陆听澜在床上失神的坐了许久,知道闹铃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周一下午,陆听澜给邬戈发了条信息,约他见面。
邬戈没回消息。
陆听澜不确定他是没看见,还是后悔了。
她等得有些焦躁,根本静不下心思,最后两节不是陆听澜的课,她索性跟学校请了假,提前离开学校回到家,静静的整理了下思绪,等着邬戈的到来。
她跟邬戈约的六点半,但一直到了七点邬戈也没出现。
又过了半个小时,陆听澜犹豫着要不要给邬戈打个电话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陆听澜立即从沙发跳下来,连拖鞋都忘了穿,就急急忙忙的跑去开了门。
看到邬戈那刻,她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邬戈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掀了掀唇:“就站在这儿谈?”
陆听澜这才反应过来,忙将门打得更开,自己往一旁站了站,让邬戈进来。
邬戈跨过门槛后,目光下意识落在她的脚上。
陆听澜回家后就脱了鞋和袜子,穿着棉拖,这会儿雪白的脚丫子在深色的木质地板上,白得格外的刺眼,瘦瘦小小的一只。
邬戈不着痕迹的估摸了下,大概就他手掌的长度。
陆听澜察觉到邬戈的目光,顺着看了眼,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脚,莫名的,她觉得脚背上一阵刺刺的感觉,让她有些想躲。
最后,她关上门疾步回到沙发旁,将拖鞋穿上。
邬戈脱了鞋只穿了袜子进来,陆听澜看了眼,犹豫了下,又走到鞋柜旁,从里面拿了双拖鞋出来,这是双夏天的拖鞋,买来的时候尺码就稍大,所以一直搁在鞋柜最里面没拿出来用。
她将鞋放在邬戈脚边,“你试试。”
邬戈看了眼,不用试就看得出来比他的脚掌小许多,但他还是将脚放了进去,脚掌最宽的位置被挤的有些难受,脚后跟也悬了一截在外面。
他抬头看了眼陆听澜,陆听澜也有些许的尴尬。
说:“要不,你先将就穿,我再买一双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