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屋内，这才发现，院内零零散散都是之前在屋子里安置的家具。
许奶和堂兄正颐指气使地要求村民们将屋子里的木柜搬动出来，许贝贝就站在一旁，笑容满满。
可唯独没有见到唐染。
这时，许贝贝也扭头看见了沈亦川，心头顿时咯噔一下。
他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临川哥！”
沈亦川面色深沉，径直越过朝他迎上的许贝贝，无视了那声甜软的呼唤。
也不管瞬间僵硬在原地的许贝贝，沈亦川快步穿过院门走到院厅中间。
他用冷冽得森然的眸光扫视一眼周围的人，周身的冷气似乎要将整个院子冻住。
看到沈亦川向自己投来的眼神，好几个搬东西的都面面相觑，尴尬非常地停住了手。
沈亦川启唇，对院子里的人沉声喝一句：“你们在干什么？偷盗别人家中财物是违法的，是想坐牢吗？”
听到坐牢，来帮忙搬东西的左邻四舍这会都不敢动了。
没看到过这副阎罗模样的许贝贝和许奶也是站在院门口瑟瑟得不敢做声。
这时，刚刚拿着离婚申请书的男人，也就是唐染堂哥，吓得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支支吾吾解释。
“不算偷不算偷……这是唐染她们母女俩的房契，唐染将这个房子给我们之后，还拿了一笔钱呢。”
沈亦川凝着房契，却没有接，只死死握紧手中的离婚申请书，手背的青筋鼓起。
一旁的许贝贝见此，更是心虚。
这离婚报告是她从前偷出来，故意趁着沈亦川不注意，夹在书里让唐染看见的。
她瞒着沈亦川做了很多事，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他和唐染离婚。
只有自己，才配得上沈亦川！
现在，唐染好不容易被自己逼走了，她可要稳住沈亦川。
决不能前功尽弃。
许贝贝收起嫉恨的目光，再看向沈亦川时已经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面容，看起来非常惶恐无措，毕竟曾经只要她摆出这一副表情，沈亦川就会对她安慰几句。
“临川哥，我也不知道……姐姐扔下这个就走了。”
可是沈亦川却连头也没有抬起来，只是看着唐染落笔的离婚报告出神。
半晌，他一声冷笑，在众人面前将这份报告一撕两半，从营地回来时的心绪现在统统变成了不可名状的愤怒。
许贝贝惊呼一声，嗓音尖锐。
“临川哥，你这是做什么！”
“我会把钱还给你们，把东西给我原样放回去。”
沈亦川淡淡地。
许奶见孙女错愕，开了口缓和气氛：“临川你实在没必要做到这样。我知道你曾经无奈，是为了要履行责任，可是现在那唐染都走了，你不是他的丈夫了。”
那声音低哑，却扎在沈亦川的心里。
沈亦川随手将离婚报告丢在地，坐在了院子中心的木椅上，慢慢开口。
“营里有规定，如果是离婚，那就要打报告、提交材料、签条子。只要上级没批，离婚证没发到手上，唐染就还是我沈亦川的妻子。”
幽冷的嗓音让众人头皮发麻，他启唇说出来的话慵懒而冷酷，似乎只是在普及一条随处可见的常识。
“身为我的妻子，去哪都要级级上报，不然就会涉嫌破坏营防被抓走审问。所以唐染，她哪里也去不了。如果你们隐瞒不报，同样会因此去坐牢。”
沈亦川狭长的眸子扫了一眼这些零落的家具，面色冷冽，整个人的气场幽暗又危险，他一字一句。
“现在——告诉我，她到底去了哪！”
村民们闻言，现在就恨不得离这些家具几米远，生怕自己放慢一点就要被抓走坐牢子。而剩下许贝贝一家几人，心里又惊又怕，面面相觑。
那堂兄实在顶不住压，见沈亦川瞥了他两眼，瞬间就支支吾吾地：“她去火车站了，好像是准备去洞溪市……”
沈亦川见那人面色不似作假，也没有多想，只丢下一句。
“若是让我发现屋里的东西少了一样，被怪我不讲情面。”
他提步离开了房子，全然不顾许家人脸色何如。
沈亦川现在只想找到唐染。
赶到火车张，他猛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唐染！”
被吼一声的女人面色惊愕，一整个呆立原地。
沈亦川细看后才发现，这不是唐染，虽然眉眼很像，也是柳叶片一样的，但唐染身形要更加纤细。
她真的走了。
沈亦川看向周围，没有车点的站内空空落落，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坐着。
半晌，他才起身，敲了敲售票处的玻璃，喊醒了打着瞌睡的售票员。
启唇说道：“你好，给我一张去洞溪市的车票。”
洞溪市的方向要更往东一些，火车窗外的微风为母女俩送来了一鼻子的香。
“乖女，你之后准备做什么呢？”许母看了一眼似乎在沉思的唐染问。
唐染回神，对阿妈笑了一下，似乎认真地想了想，最后摇头。5
“还没有想好，要不还是和阿妈你一起干农活吧。”
“等我们想好了，再去别的地方走走，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我们母女两人有很多地方可以去。”
“农活有阿妈干，不用你操心——你不是一直很想高考吗？”
许母旧事重提，让唐染身形一僵，脑海中出现了沈亦川的身影，心中一片苦涩。
她叹了一口气：“阿妈，算了，我也不再想这件事了。”
知道女儿的心事，但许母仍旧不想放弃自己的劝说，当时女儿挑灯夜读，如果不是这档子事，女儿肯定早就考上了。
“你听我说，在洞溪的表舅啊就是开学校的。我已经写信了，你之后呢就去他学校里和你表妹读书去，半工半读，在学校挂个名。”
“阿妈……”
闻言唐染鼻子一涩，伸手抱住了许母。当许母思念家人的神情落在唐染的眼里，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孝顺。
她本来是想带阿妈去上辈子呆的地方，但见到阿妈的思念，这才改了注意。
“你会喜欢那的，那是我们真正的家。”
这话听得唐染茫然，她上辈子没有见过表舅，也不知道真正的一家是什么样子的。
但唐染按下心里的忐忑，眸光延伸远方，她依然很期待。
下车后，许母就四处张望着，见到远方一个瘦高的男人，许母眼眶一红忍着泪朝他招手。
那男人也同样目光急切地看向周围，最终看到了许母，他急急上前。
“姐！”
“壮子！你怎么长高了恁多，姐都快不认识了。”
许母抹去了快要落下的泪，露出一个笑容，她拍了拍沈壮的肩膀。
唐染没有说话，在略远的地方不敢挪步，她心里不安，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姐，瞧你说的，都几年了，我也结婚生闺女了，能不长高吗！”